2024WTO法年会：多边与区域

一、主持人：武汉大学中国边界与海洋研究院院长 余敏友

主持人提出了WTO争端解决机制的重要性及面临的挑战，特别是上诉机构停摆问题，强调了WTO规则的演变与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变化的紧密联系，以及中国在这一体系中扮演的角色。主持人强调了中国在WTO改革中的立场和责任，呼吁中国学者和实践者深入参与WTO事务，为全球贸易治理贡献中国的智慧和方案。

二、哈尔滨工业大学长聘教授 赵宏瑞

发言主题：中国“真正的多边主义”理论特征

发言从“真正的多边主义”的词义谈起，梳理了党中央多次提到的“真正的多边主义”的背景，指出其是“反霸权、反强权”的呼唤，提出要使“真正的多边主义”从单纯政治术语的范畴中“跳出来”，将其与WTO相关研究结合，携手共建真正的多边世界贸易体系。面对WTO改革，赵宏瑞教授指出DSU建立的初衷是为了提供一个统一和高效的框架，以加强WTO在解决全球贸易争端中的作用。美国对DSU，尤其是上诉机构的质疑和阻挠，成为了改革进程中的一大障碍。DSU改革的双轨谈判一方面讨论DSU的改进，另一方面单独讨论上诉机构的问题，最终未能取得成功，导致DSU改革陷入僵局。在跨境数据流动方面，赵教授强调了中国的新倡议标志着中国在全球数据治理中扮演着越来越积极的角色，中国在全球电子商务中的领先地位令数据的自由流动变得至关重要。他也讨论了数据本地化与出境的复杂性，如外国公司在中国运营时需要建立数据中心，既满足了数据本地化的要求，也涉及到数据跨境流动的合规和监管问题。

三、对外经贸大学法学院 纪文华

发言主题：危机与韧性——WTO争端解决机制改革演化与思考

发言人按照构建、审议、改进、困境、挽救和重整的顺序汇报了WTO争端解决机制的改革，指出争端解决机制改革是观察和分析WTO成员对多边贸易体制态度、期望度、支持度的“风向标”，“危机与韧性”并存，并鼓励各位学者继续深耕，为改革提出更多建设性意见。纪文华教授在发言中详细讨论了WTO争端解决机制的改革进程，DSU自1995年WTO成立起开始运作，成员对其有效性进行了审议，并在多哈回合中获得了改进的授权。然而，由于成员之间立场差异、紧迫性不足以及谈判的技术性和法律性问题，改进进程并未取得预期成果。纪教授特别指出，美国对上诉机构的质疑导致了DSU的危机，尤其是在2016年之后，美国开始阻挠上诉机构的运作，使得DSU面临停摆的风险。尽管如此，WTO成员并未放弃，他们展现出韧性，继续寻求解决方案。中国在推动多边主义和涉外法治方面的发挥重要作用，特别是在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国需要提供确定性，坚持真正的多边主义，以促进WTO的改革和发展。中国在WTO中的角色不仅是维护多边贸易体系，还包括推动高水平开放和改革，以及在争端解决机制中发挥积极作用。

四、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教授 廖诗评

发言主题：中美竞争背景下的多边贸易体制与区域贸易安排

中美竞争背景下，多边贸易体制的构建存在阻力，但仍在推进中，越是有阻力，越要重视国际法原则、国家实践以及把握多边与区域的关系。发言人分析了“一带一路”的多元性和重要性，呼吁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吸取以往经验，注意情境的解构。美国通过国家实践对WTO规则产生影响，发言人举例说明了美国如何在中美知识产权案中通过后续协定削弱了之前专家组的裁决影响，特别是在解释“商业规模”这一概念上。廖教授讨论了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并将其视为中美竞争中的关键因素。“一带一路”覆盖了经济全流程，不仅涉及国家行为，还包括行业协会等非国家行为体的具体行动。这种区域安排与传统的区域贸易安排不同，因为它更多采取非正式的制度安排，可能与多边贸易体制不太相容。中国可能出于对发展中国家的共情，采取了非正式的制度安排，以避免给沿线国家提供明确的外部压力，从而帮助他们推进国内战略。要理解中国在新形势下提出的“一带一路”与多边贸易体制之间的关系，需要采取情景解构的方式。这意味着要考虑到中国的历史经验，如中国在吸引外资时期的经历，以及中国对外部规则约束的态度。

五、华东理工大学法学院院长 彭德雷教授

发言主题：高标准区域贸易规则与数字领域制度型开放

发言从对标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谨慎选取对照指标、风险与防范等具体方面针对数字领域制度型开放的构建路径与方案提出了设想，指出我国已逐渐从被动开放走向主动开放，数字领域制度型开放就是一个反映我国正不断打开以开放促发展的新局面的例子。彭教授强调开放是中国现代化的鲜明标志，并提出中国应主动对接高标准规则，通过开放促进发展，推动制度型开放，通过解释中国申请加入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和DEPA（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背景，强调了这两个协定在推动数字领域制度性开放方面的重要性。CPTPP包含30个章节，其中国有企业、电子商务和劳工是核心章节，而DEPA作为全球首个独立的数字经济协定，对中国融入全球数字经济规则制定具有重要意义。中国在数字领域制度性开放的实践包括国务院发布的通知、上海自贸区的负面清单等，这些实践有助于中国对接国际高标准规则，推动改革的系统集成。在讨论制度性开放的路径时，彭教授提到了对标国际高标准规则、考察DEPA成员附件、采用世界银行的评价指标等方法，并强调了风险防范的重要性。他还提到了跨境数据流动合作的重要性，并指出中国与德国、欧盟等在数据跨境流动方面已建立合作机制，为双边和多边合作提供了可能的路径。

六、云南大学法学院院长 陈云东

发言主题：WTO之前路展望

发言对WTO的发展历程以及中国加入WTO的历程进行了回顾，进而指出应从规则所反映的根本诉求这一层面出发，理解世贸规则的实质是不同主题贸易诉求的法律化。陈云东教授认为，前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我国需努力在世界贸易领域展现我国特色，体现我国主张。陈云东教授指出尽管WTO目前面临诸多挑战，如上诉机构停摆、成员间发展中与发达成员的激烈博弈等，但WTO并不会因此被丢入历史的垃圾堆。中国加入WTO后，WTO研究在中国成为显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领域似乎有所边缘化。中国在WTO中的角色已经从最初的担忧“狼来了”转变为自由贸易的旗手，而美国则从自由贸易的倡导者转变为保护主义的代表。国际法规则的形成是国际政治互动的产物，深刻反映了某一国家或利益集团的利益诉求和思想行为方式。他强调，要理解WTO规则，必须理解规则背后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因素。中国在WTO中的立场和诉求应当反映其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特点，中国应积极参与WTO未来的制度和规则构建，以体现中国的特色和主张，鼓励中国学者和实践者深入参与WTO事务，推动WTO规则的发展，以适应全球贸易的新现实和需求。

七、中国政法大学国际法学院副教授 丁如

发言主题：新发展理念视域下WTO产业补贴规则改革

发言指出，WTO现有规则越来越不足以应对气候变化、全球流行病、经济差距和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等新出现的发展挑战，建议将气候变化补贴和发展支持补贴纳入不可诉补贴，以拓宽WTO规则中与发展相关规则的整体维度。WTO规则和制度内嵌于其社会现实和需求之中，随着时代的变化，这些规则也需要适应新的挑战。气候变化需要更多的政府参与和投入，而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公平发展也是一个重要诉求。丁如副教授分析了传统判断补贴好坏的标准，包括市场扭曲效果和市场失灵修正作用，并讨论了当前面临的困境，如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补贴政策上的利益冲突。丁如副教授提出了两种新类型的补贴：气候变化应对补贴和发展中成员发展补贴，这两种补贴都旨在适应当前全球经济和环境的新需求。气候变化应对补贴旨在支持可再生能源、环保技术、清洁能源基础设施和气候变化减缓研究活动。而支持发展中成员发展的补贴则旨在促进发展中国家的技术转让、基础设施和生产能力提升。这些补贴应当是非歧视性的，并且应当符合WTO规则。

八、评议人：金诚同达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 彭俊

所有关于WTO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美国的问题，因为美国在全球贸易体系中扮演着关键角色。无论是在多边还是双边层面，以及在法庭上，处理案件都需要有一个宏观的叙事设定，这包括立场、利益和道理三个层面。首先，要明确自己的立场，这是讲给自己人听的，目的是团结内部；其次，要讲利益，这是讲给对手内部的利益相关者听的，目的是展示合作的益处；最后，要讲道理，这是讲给第三方中立者听的，目的是积累势能，以期在关键时刻能够产生影响。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斗争需要勇于并善于斗争，不仅要有勇气面对挑战，还要有智慧地选择斗争的方式和时机。彭俊律师认为，通过讲故事的方式来传达信息是非常重要的，这能够帮助减少外界对中国的威胁感，并增加中国的亲和力。他鼓励年轻一代继续参与到国际法律实践中，为WTO法和国际法律实践贡献中国的智慧和力量。

（综述由2024WTO法年会会务组整理）